抗战期间的李任仁先生
1945年8月14日,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。中国军民经过八年的浴血苦战,终于取得了最后胜利。举国上下无不大快人心。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,残酷屠杀中国军民,伤亡人员达3500万人之多。经济上的直接损失达1000亿美元,间接损失达5000亿美元。
我们这一代人,在青少年时代,基本上都是在炮火连天的日子里渡过。60年前的悲惨日子,至今记忆犹新。1937年,我刚读初中二年级,抗战爆发,东北、华北、上海、广州相继沦陷敌手,抗战后方的桂林,经常受到日寇飞机的侵袭。有时一日数次警报,令人寝食不安。空袭警报一响,全城居民像潮水一般,争先恐后往城外山地奔跑,一片混乱。日寇飞机用机枪在低空扫射,当时我方的防空设备差,高射炮又少,击中敌机机率小,日寇敌机更加疯狂。
在空袭中,轰炸区域内,死尸血肉横飞,房屋燃烧倒塌,惨不忍睹。我家幸好住在会仙乡下,除我和哥哥跟着父亲在桂林外,其余的家人都在乡间未受害。
父亲李任仁在抗战期间,出任广西临时参议会议长,协助政府筹划抗战工作。在李宗仁率军北上抗战后,广西党政军为团结抗战,公开成立了一个名叫“广西建设研究会”的组织。这个组织的成员,主要是广西的党政军高级干部和广西学术界知名人士。李宗仁自任会长,白崇禧、黄旭初任副会长。李宗仁委托先父李任仁及老同盟会会员陈劭先任常务委员,负责实际工作。后来,父亲又兼任国际反侵略大会中国分会桂林支会的负责人之一。
1943年10月1日,中苏文化协会桂林分会成立,先父被推选为会长。
在桂林沦陷前,父亲几乎每天都要到设在旧藩署八桂厅内的广西建设研究会内,会见从省外各地到广西的民主进步人士。同他们商谈抗战文化宣传工作等问题,每天都要到深夜十二时以后才能回宿舍休息。当时常到研究会的有梁漱溟、胡愈之、千家驹、何香凝、夏衍、陈此生、万仲文等,以及过往桂林的地下党员和各界民主进步人士。他们会谈的内容,都是围绕抗战救国。广西建设研究会,不仅是广西党政军高级人员的组织,同时也是抗战进步民主人士活动的基地。
在抗战时期,桂林有个文化供应社(从事编辑出版)。胡愈之到桂林后,向李任仁、陈劭先二老提出建议,用民间的招股方式成立出版机构,为抗战宣传出版书籍和刊物。于是李任仁、陈劭先聘他为文化部副主任。社内的工作人员都是进步民主人士和地下的中共党员。
在抗日战争初期,使人永远不会忘记的是遭受日寇飞机狂轰乱炸。这时,苏联及时派遣了大批空军到桂林协防,保卫桂林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。在一次空战中,苏联空军巴布什金上校壮烈牺牲,烈士的遗体,安葬在丽泽门外西山公园内。在这场空战后,父亲代表中苏文化协会,慰问了英勇的苏联空军将士,并分赠刻着“保障和平”的青田石大印章做纪念。同时接待来华访问的苏联远东影片公司经理,交流中苏文化,加强中苏友谊。
在蒋介石集团的为保全本身实力,不惜牺牲杂牌军的阴谋下,桂林无法防守。在桂林疏散前夕,李济深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,出席的有:李任仁、陈邵先、陈此生、万仲文等人。会议内容:(一)研究当前抗日形势;(二)日本进攻的战况、重庆蒋集团的态度与军事部署;(三)欧洲战场,盟军取得辉煌成果以后,国内进步力量发展状况,广西民主势力对当前形势的对策。最后会议决定,李济深不去重庆,也不去香港,而是回梧州大坡山组织武装。桂系民主派和共产党人,及其它进步民主人士,沿漓江顺流而下。先到平乐、昭平,以便就近与李济深联系。在日寇侵入广西后,在桂东南组织武装力量,进行反蒋抗日。对这个方案父亲非常赞同。
当桂林紧急疏散时,我随父亲先到蒙山,视形势发展情况,准备进一步到昭平。后因为白崇禧到蒙山视察阵地,遇上父亲,力劝父亲离开蒙山。身为广西省临时参议会的负责人,只得改变计划转到百色。在离开蒙山时,赋诗一首给我,以示勉励,诗云:
避地来蒙尘未净,又携书剑赋西征。
此行暮晨奔波苦,自古真材苦练成。
离蒙山时所经沿途城镇,所见都是肩挑、背负、扶老、携幼的难民,纷纷往西撒。所到城镇,屋檐下,马路旁边,随地都是背井离乡的难民,惨不忍睹。当时父亲又赋诗一首,诗云:
肩挑背负上征程,扶老携幼满地横。
都是有家归不得,何人不动乱离情。
从上述诗句所述,日寇侵华所造成的滔天罪行之可憎,使人永世难忘!
我随父到百色后,桂省府也从宜山经东兰、凤山等地,转到桂西百色。父亲在百色,特意找到桂省府民政厅长、代省主席陈良佐商量,设法拨款给桂东,支援在那里办的《广西日报》,提供在那里的进步民主人士和文化人何香凝、陈劭先、梁漱溟、陈此生等搞宣传活动的经费,及补助他们一些生活费。
1944年冬,南宁二次沦陷,敌骑向果德推进。百色受到威胁,我们又被迫疏散到利周乡山区,一直到日本投降。
1945年8月下旬,由百色经南宁回桂林。桂林十舍九空,一片焦土,父亲心情沉重,赋诗一首。其中有二句是:
劫后归来无旧巢,满城秋色土新焦。
(作者:李海楼。广西文史研究馆馆员)
摘自《广西文史》2005年第2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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